一提起淋巴瘤,很多人都是从《滚蛋吧!肿瘤君》原型、漫画家熊顿的得病和治疗中了解到这一恶性肿瘤。淋巴系统是身体的免疫系统,很多人出现淋巴结肿大时,会担心是不是发生了癌变。

  淋巴结肿大,就一定是淋巴瘤吗?病毒、某些化学制剂会引发淋巴瘤是真的吗?淋巴瘤可以治愈吗?9月15日是“世界淋巴瘤宣传日”。浙江省肿瘤医院淋巴瘤内科主任杨海燕说:“2011年,熊顿确诊为淋巴瘤,如今12年过去了,随着药物的开发,治疗手段的更迭,很多淋巴瘤患者没有重复‘熊顿’的人生,患者完全可以迎来新生的希望。”

  大咖名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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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海燕:浙江省肿瘤医院淋巴瘤内科主任、主任医师

  淋巴瘤发病率逐年上升

  呈“两头化”发病新趋势

  根据《2022浙江省肿瘤登记年报》数据显示:淋巴瘤发病率和死亡率都位居第九位。“淋巴瘤是淋巴细胞出现了基因突变或感染病毒,引起全身的淋巴组织恶性的克隆性增生。通俗的讲,可以将人体的淋巴系统比喻成保护人体的‘免疫力城墙’,而淋巴瘤就是因为保卫‘城墙’的士兵叛变了,细菌和病毒就会长驱直入,‘城墙’不堪重负,身体就容易出现问题。”

  杨海燕谈到,纵观这些年的肿瘤登记数据,淋巴瘤的发病率处于逐年上升的趋势,这和多种因素有关。首先,我国进入老龄化社会,人均期望寿命增加,高龄的老人增多,而这个年龄群的老年人免疫力逐年下降,更易发淋巴瘤;另一方面,当下,很多人的生活不规律,长期缺乏睡眠,饮食不健康,导致免疫功能下降,一旦有外界病毒或其他外在因素,就容易中招。

  作为临床一线医生,这些年,杨海燕发现淋巴瘤在发病人群上有一个“两头化”的新趋势:发病的年轻人和老年人增多。科室里时常能接诊到80多岁甚至90多岁的老人,此外,还有不少20-40岁之间的青年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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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杨海燕说:“淋巴瘤分为霍奇金淋巴瘤和非霍奇金淋巴瘤,不同类型淋巴瘤都有惰性淋巴瘤和侵袭性淋巴瘤之分,老年人以惰性淋巴瘤为主,好多病例都是体检做B超时,发现肚子里有一个大肿块,这才发现罹患淋巴瘤。年纪较轻的患者,则以侵袭性淋巴瘤为主,以胸闷气急、颜面部肿胀等为首发症状。”

  她提醒大家,有免疫力低下、器官移植病史、EB病毒感染等人群,以及艾滋病、结缔组织疾病患者,工作中需接触苯等化学物质的人群,要特别注意自身状况,颈部和锁骨上、腋窝、腹股沟等处出现不痛不痒的淋巴结,并进行性增大,或出现低热、盗汗、疲劳等症状,都是淋巴瘤的“警笛”,一定要及时就诊。

  淋巴瘤善于“伪装”

  很多患者都走过一段坎坷就诊路

  淋巴系统是重要的人体免疫系统,除了头发以及指甲之外,每个部位都可能发生淋巴瘤。杨海燕说:“淋巴瘤是肿瘤界公认的‘伪装高手’,因为很多淋巴瘤发病不具备特异性,很多患者在确诊前都走过一段坎坷的就诊路。大约60%的淋巴瘤患者首发症状是颈部、腋窝及腹股沟等处的浅表淋巴结肿大,不痛不痒,开始时可能是单一淋巴结肿大,慢慢数目增加,且逐渐增大,这个症状是较为典型的,比较容易发现。但淋巴系统是全身器官,淋巴瘤发生于不同的脏器可引起相应的症状。”

  她举例,如淋巴瘤发生在胃、小肠或大肠,患者则可能有腹胀、便血、呕吐、腹痛等消化性溃疡或胃肠机能障碍的症状;若淋巴瘤侵犯骨髓,患者可能会出现脸色苍白、发烧、出血等血液病的症状;若侵犯腹腔,那么患者会出现腰痛的症状;有些患者还可能出现皮肤瘙痒、发热、盗汗、体重减轻等全身症状。

  从事淋巴瘤诊疗和临床研究至今,让杨海燕印象深刻的患者有许多。“曾经有一位患者,左腿肿了,结果去骨科和血管外科检查,但都检查不出问题,最后辗转一大圈,才查到是因为盆腔的淋巴结肿大,压迫引起了淋巴引流不畅,导致大腿根部肿胀,最终被确诊为霍奇金淋巴瘤。”

  “还有一个25岁的女生,在当地医院拔牙时,医生发现她口腔内有一个肿块。医生感觉异常,赶紧劝女生去当地三甲医院就诊,结果女生被确诊为弥漫大B淋巴瘤,后来辗转到我院就诊。第一次在病房看到她的时候,她脸色苍白,一查,全身淋巴结肿大,淋巴瘤侵犯全身各器官。住院后,随即出现无尿、肝脾肿大等情况,最后穿刺结果显示女生患了伯基特淋巴瘤。”杨海燕说,这类淋巴瘤有一个特点,临床进展非常快,病情危急,马上召开院内多学科会诊,协同作战,这个女生一边打化疗,一边做透析,扛过了所有治疗疗程。

  “上周,女生来复查,距离她结束治疗已过两年,属于临床治愈,我们都为她感到高兴。这个病例是我们在做患者宣教时的典型素材,值得所有人警醒。”杨海燕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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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治疗日新月异

  更多“熊顿”的命运被改变

  对于淋巴瘤的治疗,杨海燕坦言,很多患者都会定期来医院复查,“汇报”生活变化。在很多患教活动中,看到以前的患者一个个神采奕奕地参与互动交流,没有重复“熊顿”的人生,作为医生那种成就感和幸福感无以言表。

  目前淋巴瘤治疗手段主要有四种:一线治疗、移植、新药以及免疫治疗。其中,使用对该病最有效、最敏感药物的一线治疗最为重要。“有些淋巴瘤一线治疗不当,后期根治机会就大大下降。再加上淋巴瘤有100多种亚型,确诊时的病理分型很重要,稍不留神就会出现误诊和漏诊,患者将会失去最佳一线治疗时机,一步错,则步步错。”杨海燕说。

  为了帮助更多患者迎来新生,2016年,浙江省肿瘤医院建立起包含淋巴瘤内科、病理科、放疗科、影像科等在内的淋巴瘤MDT团队,共同致力于淋巴瘤的精准诊断、规范治疗。每周三,淋巴瘤MDT团队会针对疑难病例进行讨论,据统计,国内淋巴瘤患者总体五年无病生存率近38%,而发达国家5年生存率约60%。在浙江省肿瘤医院,经过专科的规范化诊治后,淋巴瘤患者生存时间明显提高,目前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的5年生存率达到70%。“我院‘集群作战’的专科优势在淋巴瘤诊疗领域得到了充分印证。”杨海燕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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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这十年,淋巴瘤领域的新药、新疗法非常多,很多患者的人生都因此而改写。”聊起淋巴瘤的治疗进展,杨海燕侃侃而谈,她以熊顿所患的纵隔大B细胞淋巴瘤为例,“这类淋巴瘤属于早期治愈率高,一旦复发后,治疗效果差;在十年前,这的确是治疗比较棘手的一种淋巴瘤类型,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已得到了改善。”

  两年前,杨海燕曾诊治过一名35岁的纵隔大B细胞淋巴瘤患者,就诊时淋巴瘤已侵犯全身,整个胸腔内都被肿瘤占满,最为棘手的是进行肿瘤的一线治疗后,一个月后,患者就出现肿瘤复发,而且肿瘤细胞侵犯了中枢神经系统、盆腔,基本上没有二线方案可以救治,等待她的或许就是“熊顿”的结局。当时,一种新兴的免疫治疗药物已经上市,杨海燕团队为她制定了联合治疗方案,患者病情得到控制。后来,这个患者还成功进行了自体干细胞移植,现在恢复得非常好。

  杨海燕特别提到现在很热门的CAR-T细胞治疗,她所在的科室也是国内批准使用CAR-T细胞治疗淋巴瘤的中心。120万一针的CAR-T细胞治疗,原理是什么?“我把CAR-T细胞治疗比作孙悟空拜师,脱身、改造,最后学成归来打妖怪的过程。淋巴瘤患者的细胞免疫有缺陷,T淋巴细胞相当于孙悟空,我们要从患者身上提取分离出普通的免疫T细胞,然后全程冷链运输到制备机构,利用基因技术对T细胞进行修改,形成CAR-T细胞。在实验室大量扩增CAR-T细胞,通过严格的质控后,再通过冷链运输把CAR-T细胞送回医院,输回患者体内,准确识别肿瘤细胞上的抗原,杀灭肿瘤细胞。”杨海燕说,这一过程前后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,而且每个患者的CAR-T细胞都需要单独批次生产,是个性化定制的疗法。

  对于未来,杨海燕充满信心,她期待更多创新治疗方案的出现,最大程度地延长患者生存,治愈更多的淋巴瘤患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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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咖辟谣

  1、颈下有淋巴结肿大就是淋巴瘤。

  杨海燕:这是不对的。颈下淋巴结肿大有很多种原因。如果仅仅是颈部淋巴结肿大,首先可能是颜面部的一些问题,比如口腔的炎症,局部扁桃体炎症,这些地方的炎症会引起淋巴结肿大,当然颈部的淋巴结肿大,也可能是因为其他肿瘤引起的。如果出现这类情况,比较简单便捷的方法是做一个B超,医生可以初步判断,肿大的淋巴结到底是良性肿瘤,还是恶性肿瘤。如果是恶性肿瘤,需要进一步明确确诊。

  2、淋巴结不痛不痒不用管。

  杨海燕:这是不对的。不痛不痒的淋巴结更需要警惕和重视。从临床病例来看,一般由炎症引起的淋巴结肿大,通常会有红肿热痛的表现。如果是不痛不痒的淋巴结,而且还在慢慢增大,这样的淋巴结要充分重视,有癌变的可能性。

  3、活检会引起肿瘤扩散?

  杨海燕:活检不会引起肿瘤扩散。如果患者怀疑是淋巴瘤,活检是确诊的一种医疗手段。淋巴瘤有其特殊性,肿瘤细胞是散落在淋巴结中。如果患者不进行活检,是无法确诊这一疾病的,甚至还可能会误诊,耽误疾病诊治。

  4、手术切除淋巴瘤就没事?

  杨海燕:这是不对的。淋巴瘤是全身性疾病,是由于淋巴细胞出现了基因突变、感染病毒等原因,导致全身淋巴组织或淋巴系统的恶性克隆性增生。手术仅仅是淋巴瘤确诊的手段,以手术的方式取出可疑淋巴结进行病理检查,或是在紧急情况下,对胃穿孔、肠道穿孔患者进行治疗。如果确诊淋巴瘤,患者还是要到淋巴瘤内科进行规范化的治疗。

  5、淋巴结有点大,贴点膏药“排毒”就能消肿?

  杨海燕:这个观点是错误的。淋巴结问题不能通过贴膏药来解决。膏药有一定刺激性,长时间贴敷后,局部皮肤可能会出现溃烂的情况,也会导致皮肤的感染,这些症状会影响医生诊断和治疗。曾有媒体报道,一位淋巴瘤患者全身敷贴膏药,导致全身皮肤溃疡,最终影响治疗,导致死亡。所以,我们也提醒广大患者,如果有淋巴结的问题,不要试图通过贴膏药来解决,还是要去正规医院,规范就诊。

记者 柯静